海思魔法大学的校徽是彗星划过沙漏的上半部，有上半部自然有对应的下半部。魔力之火在沙漏的下半部燃烧，那便是海思研究院的标志。

(资料图片)

只有下半部的沙漏亦可看作烧瓶，魔力之火在其中燃烧，直接寓意了研究院的核心研究方向——炼金术。

利用研究院的炼金技术，研究院旗下的海思制药公司，自海思城初步运作起，独自支撑起海思前二十年的经济发展。

海思研究院可以说是全海思最重要的机构，跟海魔大一样处于海思城一层，位于南区。

托马斯·米格贝勒手持手杖，信步于研究院的走廊之中。

深夜时分，再怎么喜欢研究的人都已经回家准备睡觉去了，而且大多数员工都秉持着这个城市的德性，花最少的力捞最多的钱，不给主动加班那自然是到点跑路。

此时只有墙根处一条条长条形的长明灯提供着照明，光线很暗，勉强勾勒出墙体与门框的线条。

不过这已经够用，托马斯看到了一处房门下漏出的亮光。

他用手杖大力捅了两下房门。

“门没锁——”里面的回应跟他一样有劲。

“我已经闻到牛肉在火中散发出的香味了，大厨今天做的是烤牛肉？”

“牛肉利梭多饭。烧杯拿来做模具挺适合。你那份我也备了。”

身穿白袍的“大厨”正在实验台那下厨，用镊子摆弄着铁网上的牛肉片，铁网下的酒精灯瓶里装的显然不是透明的酒精，淡红色，还闪着点点磷光……算了，习惯了。火焰温度高点也行吧，这样牛肉熟得快。

“利梭多饭啊……啊这……”

托马斯看着圆柱形烧杯里的米饭，橙黄的米粒里面应该吸入了鸡汤、干酪、橄榄油、白兰地……

“怎么了？”

“大厨”把烧杯倒扣在盘子上，再拿起烧杯，带油的饭粒轻松地落在盘子上，立成一个圆柱体，矮矮的亮着油光的饭粒柱。

“过了这么多年，经历了这么多事，我已经年过半百，到了没法任意玩乐的年纪了，衰弱的身体已经跟不上我星辰般的魔力——”

“停停停，你什么时候开始在意起这种事了。”

“你才四十出头，自然不用担心，远东有言食之有道，清而道长——”

“给我停，别浪费我的好意，院里多少人想吃都吃不上！”

“家里那位不喜欢我现在的肚腩，而且你那里是因为就你在实验室吃吃吃吧，工作时间还这么做，实在是放贪欲之龙出笼。你同事真可怜啊，还得被你这么折磨。”

“那是下属，我怎么样也管不着我……我老婆也管不着我双下巴。”

“大厨”把另一杯的饭也装盘，夹起烤好的牛肉片放在两盘饭上。

“没心没肺啊……”

“我这辈子替她享受够了再走……啧，真香，酪香开胃肉香厚实。”

“怎么还加胡椒？这种冲鼻的香料，在舌头上的感觉也怪，不过没异陆的辣椒怪。”

“这是远东的食之有道！你就别想了，我留着自己吃的，不便宜呢。”

“吃这方面我也是比你们这些爱闹翻天的家伙要遵循传统的多，当地的人为什么要这么吃自然有他们的道理，何必胡来折磨自己的舌头鼻子还有肠胃呢。”

“哈？我们干的事本来就没传统可言。”

闭嘴吃饭，“大厨”拿起勺子一下两下把饭粒和牛肉放进嘴里。

宵夜分量不多，两三分钟就能解决掉。托马斯确实用不着担心。

饭后两人用热咖啡延续着口福，不过话题转移到了其他方面上，而且那才是正事。

“二人会议现在开始，我们先说既定事项吧，海思研究院院长马丁·柯尼希。”

“这么说话很倒胃口的托马斯，我这么烦开会的一半原因都是你这假正经。”

“你能这么说我是相当荣幸，研究院院长这么重要的位置，不让坐在那的人清清楚楚地意识到他该持有怎样的态度是不行的。”

“唉，我们院准备进行物资交接。”

“嗯，什么时候，这么多的物资要进行运输得选个空窗期。”

“下周。”

“马丁，你是不是在下面待太久搞得消息都闭塞了。下周大学那边要搞什么你不知道？社团招新会，新生老生混成一团还有不少外人要来，人多眼杂，我们可没那么多人手两头顾。”

“就是要人多眼杂，要在乱中把东西送出去。”

“寻常东西有什么必要这么遮遮掩掩，这东西不都是差不多的频率吗……这次下面的东西也要运？下面的前不久不才运过一趟。”

“对的，来的这么快我也想不到……”

“我想想……是‘祭品’吗？”托马斯咽了下喉咙，“刚下去就见成效啊，你们研究院这下真是撞大运了。”

“我不能说，毕竟你不是研究院的。”

“你说的对，既然当年我选了教导院那就只管教导院的，其他的不多嘴也不该多问，这就是最好的安全。”

“不过这次确实要运‘祭品’。”

“……”托马斯心想你这不还是等于说出来了吗，“不愧是诱惑的具象体啊，连你们研究院想要的东西都给诱惑出来。”

“事情就是这样，到时多来点人手。”

“我们学校哪来的人手，安保六成靠克里斯蒂娜的暗示魔法，其他的都是学生，雇佣来的我们又信不过。”

“那我们整海思城是为了啥，你叫警察来帮忙啊。”

“马丁你别忘了我们是和东乌荷诸国一起整的海思，让他们发现我们能借来‘祭品’，岂不是要手撕我们。这个可以预见的风险比不可预见的风险还要大。”

“所以才要趁人多的时候整，而且上面下面这么多东西他们想查也不好查。”

“那这分散了护卫的注意力，岂不是又难以预防不可预见的风险……好吧，多一个人是一个人。尽快把‘祭品’送回去我们也少一份风险。”

“说到底还是我们拳头太少了，考核只要求理论这真是……”

“研究院的就别管教导院的事了，说到底的说到底，海思是以你们研究院为核心的，这里已经是知识的聚合了，是空气。我们不能把炭也放在这里。海魔大，永远都必须是理论学院。我们不能亲手点燃我们亲手建立的一切。”

对于新闻业者而言，新的一天的开始就是新的奋斗的开始。但约瑟夫·鲁萨菲尔倒是可以清闲一点，等到记者把消息带过来再开工也不迟，毕竟他是编辑。没消息也没法开工，又不能生造新闻，他也看不到隔了老远的街区发生了什么。

可是啊……

“约瑟夫——好了吗——我好饿——啊——”

一大早就被一饿鬼叫醒，虽然九点对于大部分人来说已经不是一大早了，但是对于他来说是，就是。

“肚子空荡荡好痛苦啊——我的胃需要治愈——”

而且这饿鬼怎么有这么大嗓门，不是饿了吗，昨天没吃晚餐吗，怎么还能这么多话这么吵。

“甜食储量告罄了啊——”

真是抱歉了啊，自己早上是不做甜食的，今天不做。

约瑟夫把熏肉片、煎鸡蛋、切好的生菜，层层叠叠放在温热的面包块上，放上另一块面包。

给饿鬼的治愈夹心面包完成。

“来了来了，求求你闭闭嘴吧。”

“噢噢！谢谢！”

那家伙本来伸直双臂在桌上趴着，头在桌上也摆来摆去，一头金发变得乱糟糟的。

盛着面包的餐盘一放在桌上，她就一下子直起身子，双眼直盯猎物面包。

“这是牛奶，别噎着了。”

约瑟夫自己只是装了杯水就着吃小面包，现在还是好困，眼睑好重。

在他即将彻底昏睡的时候，才安静下来没多久的饿鬼嘴里还含着东西，就发出“呜呜呜”的声音。

“啊……怎么了夏洛特，你不会真噎到了吧。”

“没有没有，”夏洛特·梅迪斯终于把面包咽了下去，喉咙的蠕动显而易见，“你看看那个。”

她指向了桌子上的挎包，因为之前她自己的胡闹，挎包已经被推到了边缘处。

“喂，这都快掉下去了，你不宝贝里面的相机的吗。”

“啊……嗯，嗯，我会注意的……”                         

“完全不像会注意的样子，我看看，新照片吗……嚯。”

十六、七张，都是在四层和海魔大拍的。早上路边的小花、卖报的少女……就不能拍点大新闻吗，算了，总不能这么要求一个学生……嚯，这个车站人群的长曝光有意思，她真喜欢玩弄光线呢。

诶，这张——

“哇，”约瑟夫低声感叹，“这你从哪找的活魔像。”

“呵呵，”夏洛特已经脱离了饿鬼状态，双眼重现光彩，她一下就听出来约瑟夫在说哪张，眼睛更是熠熠生光。

“阳光赋予心无所想人活力，怎么样怎么样？”

“可是这个颜色是黄昏吧，红日即将退场，光也将销声匿迹。

“哪怕眼睛被照亮了，表情却还是一副魔像样，一点都没被打动的样子，只能让我想到光如潮水退去只会的‘惨状’……啧，怎么这都比我帅。”

“啊……你是这么想的啊……”夏洛特的兴奋有所冷却。

“拍照时机不对，如果是清晨还稍微好点，但是表情根本不存在太致命了，比上次那个时装展的模特还令人发毛。”

“噗，”前头还有点低落的夏洛特不知怎么被戳中了笑点，吃了口面包点点头让约瑟夫继续说，心态好的真快，是好事，要当记者就得有这种素质。

“而且表情如果还有那么一丁点活性就好了，就像将巨石翘起，但只翘起一条缝一样，配合晨光令人心生对后续的期待。这也是我以前常说的情感上的‘动感’。刚才车站那张也算有动感，不过那是画面上的。”

“这好难……明明照片是静止的……”

“所以摄影是能让人投入一辈子的学问啊。”

“表情……啊！我竟然没拍下来！”说完夏洛特突然闭上嘴发出意义不明的悲鸣，原来女人还能发出这种声的啊。

“呃，怎么了？”

“他当时对着我笑了——我竟然错过了——我的相机竟然错过了——” 意义不明的悲鸣再次响起。

“呃，这时候花痴犯了？”

“不是！我说的是他那表情，就是你说的翘起巨石一点点的感觉！那看来我的建议果然没错！” 夏洛特又高兴起来了，这心态好的真的很快。

“看样子你不仅拍人这心不在焉的表情，还当人心理导师来了？”

“……”夏洛特一时想说出那人失忆的事……他叫什么名来着……算了算了，等下看笔记本就知道了，反正肯定有写。人失忆的事还是不说为好，嗯，嗯，我也懂得说话有分寸了呢。

“总之我让他到处都走走！”夏洛特把当初给出的建议再说了遍，把剩下的面包一口吃掉，再往嘴里灌下牛奶。

“我现在也走走！”她拿起挎包准备出门。

“这次是取材了吧，哪里？”

“下周学校的社团招新会，提前收集背景材料去。这些照片要不要刊登就看编辑你了，底片我都有留着。”

夏洛特挥手后风风火火地快步走出报社门口。

约瑟夫看了眼手中的“活魔像”像，希望这魔像听了这家伙的建议后不会变得像她一样爱折腾。

不如睡觉……困了。

海思魔法大学，基石广场，一周后的社团招新会主场地。

今天早上开始各个社团可以在自己的地盘里进行布置，不过可以进行布置有七天之长，因此马上开始进场布置的社团只有要进行大型展出的社团，和想早早忙活完等开幕的社团。

而其中的戏剧社，是前者。

戏剧社社员艾玛·丽菲卡大脑陷入一片混乱。

“社、社长他们是！？”

“要求，你们自己说吧。”

“好的，鄙人是粉妍蝶的宣传部部长唐风，本次在展出中负责化妆的协助”

啊！粉妍蝶……啊啊啊，这家胭脂不错，还有……远东的男人在舞台下都会涂眼影的吗？身子好高！

“这位小姐你好，我是费特莱里的设计师，罗蓓塔·蒙科立尔。关于服饰上的技艺我可以帮上点忙。”

哇，这布料上的花式是刺绣上去的吗，好想靠近看看……但是……啊啊啊——

“啊啊啊，两位，那个……我是海思魔法大学认可的学生自建社团的戏剧社的……艾玛！丽菲卡！”

啊哇哇，大惨剧啊！自我介绍大惨剧！比入社的时候还要惨啊！怎么一开始就把心里的“啊啊啊”原封不动地给说出来了。两位之后接的“那个”是啥啊，我自己的事情为什么要用“那个”来指代啊！然后那一长串的“海思魔大JOF23.G&（Y&%”有必要吗！？他们两人都到这来了直接说戏剧社不就好了吗！还有最后的“艾玛！丽菲卡！”，我什么时候连自己的名字都说不好了，我说的是艾玛·丽菲卡还是艾玛、丽菲卡两个人啊！？

啊——不管了，重来重来，当刚才是彩排。

“两位你们好，我是戏剧社的艾玛·丽菲卡……呜……”

两位客人带着礼貌且温柔的微笑，很识相地什么都没说。

“感叹，艾玛还是这么怕生啊。”社长索菲娅·马龙尔塔伸出左手，轻轻放在艾玛的右肩上，也许是因为社长比自己高吧，艾玛感觉那里好重，要掉下去了……

“建议，你得尽快习惯这些，我毕业之后戏剧社就得靠你了哦。”

“咦！社长，什么时候，不是，为什么！？”

“表扬，我们戏剧社最棒的演员就是你艾玛。”社长把右手也搭在艾玛左肩上，艾玛感觉自己膝盖软得发虚，“遗憾，本来我还想着这几年都能华丽地征服舞台的。”

“不是，那个……舞台上的社长你也很棒的哦。”这不是假话哦，艾玛最喜欢和社长演对手戏了。现在都还记得那时说的台词：妮娅，你告诉我——

“忠告，就算艾玛你不接过社长这柄杖，也得好好习惯甚至精通跟他人的交流哦。戏剧，很多时候都不是一个人的舞台。台上要有无声的默契来相互配合，这点你向来做得很好。但是台下，对剧本的解读还有排练这些，你都必须跟社员们交流。将你对舞台的追求对戏剧的热情毫无保留地准确地从嘴里说出来。这样他们才能知道你想要的舞台是什么样的。”

社长将脸贴近艾玛，无论是舞台上还是舞台下，社长的妆容永远都是这么无懈可击。

“提问，你能做到的吧，艾玛？”

伴随着自己的名字后面露出的笑容，艾玛的鼻头感受到了她的吐息。

呼吸好乱。

“嗯，能……”

“高兴，那就好。”社长一下子放开了艾玛的肩膀，突然自由的肩膀反而让艾玛有些无所适从。

社长看向被晾在一边的两位客人，“抱歉，两位久等了。”

“没事。”“没关系的。”两位赞助商派来的顾问客气地回应。能到这来的学生非富即贵要么确实聪明，大部分都是教养良好之人，相比起其他工作而言跟他们相处倒也算轻松。

“委托，唐先生，艾玛她就交给你了。蒙科立尔女士，请去左边的区域指导负责服装展出的社员吧。”

“咦！社长？”“好的马龙尔塔小姐，那我先行一步。”

广场上属于戏剧社的地方现在已经搭起了数个帐篷，蒙科立尔先进了帐篷里。

“唐先生，详述，就像我刚才说的那样，艾玛她是我们社团最棒的演员，一周后我要让她变成全场最好看的，不对，她要成为‘月灵公主’。”

“我对这边的神话传说不是太清楚，‘月灵公主’说的是刚才在路上说的故事里的角色吗？”

“是的。委托，今天就拜托你给艾玛按照‘月灵公主’的印象来定妆。下午就指导下其他负责化妆的社员吧。至于‘月灵公主’的具体印象，就听艾玛她是怎么说的吧。你别看现在她这副模样，说起戏剧里的事话就会非常多了。”

“明白了，就交给我吧，马龙尔塔小姐。”

“艾玛，任务，去化妆镜前好好坐着吧。”

“咦，社长——”

“去吧去吧。”

看着两人离开后，马龙尔塔走向放置货箱的地方，位于中间的帐篷里。

“问候，莉莉安、凯文两位早上好。”

“索菲娅早上好。”

“啊，早上好……”

学生会书记莉莉安·里克瑞格检查着帐篷的支柱的稳固程度，在表上写上记号。

“莉莉安，没问题吧。”

“没有问题，现在准备时间还长，请社长让各位社员留意身体状况，不要劳累过度。务必以健康的身体来迎接招新会。”

“同意，谢谢提醒。”“哈？”

学生会成员兼泛用性苦力凯文·朗对书记的发言表达显而易见的不满。他正放下一个大木箱，入秋时分为了搬东西方便穿着短袖衣物，现在还没出什么汗……现在而已。

“我现在不就在劳累过度吗，书记小姐。”

“反驳，你现在还没搬几个箱子吧，凯文。”

“朗，你作为炼金系的学生，是有能力对自己的身体状况做出大致的评估的。并且正如里克瑞格所言，今天才刚刚开始呢。”

“我就是想到这点才……唉……想想就累。”

“这点请放心吧，赞助商会提供热量充足且营养均衡的午餐，消耗的体力可以得到补充。今天会在现场的歌剧社人数应该也不会少，我和会长也会在会场来回走动的，就算出现意外我们可以，你就好好加油，不用担心多余的事情。”

“唉，书记，各种社团都在招新会招新人，我们学生会怎么不也在这找一个。”

“赞同，你们看起来好像一直都好忙的样子，以前玛丽亚还晕倒过呢。”

“学生会的工作量只是波动较大而已，还是有清闲的时候的，会长晕倒那次是我没有留意到，是我的失误，不过从那时到现在我一直都没有再疏忽过。”

“……”朗脸上没什么表情波动，只是用手摸了摸自己的脖子，不要一直用同一个动作来掩饰自己的想法啊，跟学生会众人熟识的索菲娅把朗的表现看在眼里。

“至于要不要招人，招哪位学生入会不是我们学生会自己能决定的事，毕竟学生会是学院雇佣的组织，以学生的身份，替代学院进行部分与学生的沟通工作。”

“疑惑，是这样的吗？”

“对哦，每月还有点数和工资来着。”

“是的，至今为止一般都是董事会决定雇佣名单，然后由教导院进行学生的意向确认和手续办理。”

“疑惑，凯文，你是怎么被董事会选中的？”

“索菲娅，我被选中你有意见是吧。”

“呵呵……否定，我当然不会有意见的，你现在不就在帮我们戏剧社吗，这点我们是相当感激的。疑问，只是你答应加入学生会的理由……金钱这方面你肯定是不缺的，学生会这身份倒是蛮显眼的——”

看着索菲娅一副看好戏的笑容，凯文没好气地说道：

“你都猜得出来就别问了……”

“邀请，招新会结束之后凯文要不要来参加我们戏剧社这边的庆功宴，你看社员都这么可爱，我想她们也挺乐意的。”

“还是不了，我想到时候我也没什么精力来聊天，还是专心吃会长付钱的大餐吧。”

“不过现阶段学生会人手紧张是事实，”书记插话，“下次我会提醒会长对董事会提出聘用新人的请求的。但是这周还是请朗认真协助戏剧社的工作。”

“知道了——”

“我还有其他社团的场地检查工作，再见了两位。”

“再见，莉莉安。说明，朗，我也要去看看艾玛那边的情况，再见了。”说实话还是有点担心艾玛，社长心想。

“都慢走——”

三人各自继续忙碌的一天。

新的一天的开始就是新的奋斗的开始！我的调查记者老师如此说道。是的没错，大新闻除了突发的天灾之外，都是跟在人的活动后边产生的，是跟着社会的呼吸而产生的。一日之晨就是社会整体苏醒之时，身为调查记者就要跟社会共呼吸。兴趣使然的调查记者夏洛特·梅迪斯，出发！

现在时间九点两刻左右，海思城街头已经活跃起来了。比起第一、二层安稳的学院氛围，第三、四——特别是第四层更是热闹且多样。因为列车车站的存在，每天都能在四层见到新面孔，相对应的也有人会从那离开……不过社会的流动性也有利于出现新事件吧，嗯，嗯，这么想更好。

夏洛特一步靠近路边避开驶过的马车。马蹄轻快地踏过石板路，马夫专心留意着路上状况，马车窗帘被拉上看不到里面的乘客，是普通的出租马车，没什么特别的。

与马车交错而过后，她闻到了淡淡的大型动物特有的味道，嗅觉敏锐也有坏处啊，饿的时候倒是挺好用……还有花香？矢车菊？

比起马味更明显的花香肯定就来源于近处，她一转头眼前就开满了璀璨的蓝宝石。

是矢车菊没错，真准！河蓝色的花瓣从中心的深蓝中展开，花瓣尾部又重新染上了深蓝。在早晨的亮丽阳光下，花瓣的形状正如宝石的切面一样，花蕊的白点更如亮光。

“大姐姐买花吗？”甜甜的声音在群花下响起，卖花的小姑娘正好在夏洛特看过来的时候，举起了手中的花。

“好啊，我看看。”夏洛特直接答应下来，弯下腰让小姑娘可以放下举起来的手，把花捧在胸前。小姑娘头发上也别着粉色的矢车菊，真可爱啊。

“现在都九月份了，矢车菊的花期还没过吗？”夏洛特寻找着花瓣的角度最规整最像宝石的一朵，等下送给不知道是哪位的采访对象吧。

“今年更暖和呢，听爸爸说好像是因为那个……菲尔，帕？暖流走得晚了。”小姑娘试图中自己的花中瞧出暖流的名字。

“是费尔伦帕暖流，你懂的好多诶——”夏洛特摸摸她的头，这小姑娘好乖。

“嘿嘿，没姐姐你懂得多。”

“这可不好说呢。直到刚才为止我都不知道矢车菊花期还没过呢。”

“爸爸妈妈都说下面的学生懂得最多了。”

“你看的出来我是海魔大的吗？”

“不是。”小姑娘摇了摇头，微微往上捧起花束深深吸了口花香。

“闻出来的？竟然有跟我一样的人呢，你鼻子也很灵呢。”

“不要捏鼻子，我不是小孩子啦。”

“怎么刚才摸头就可以？”

两人小小的嬉闹起来。既然相处得不错，等下不如就趁着这个势头采访下关于花的事吧，这个题材在入秋前最后的大花期尾巴正好。至于社团招新会还不急，今天只是看看情况。

夏洛特沉浸于花香、花朵与可爱的小姑娘时，一丝异样如幻影游蛇一般潜入鼻中，她的眼睛下意识地左右快速游动……夏洛特突然用稍微大力点的力量捏住卖花小姑娘的鼻子，同时另一只手随便取了几束矢车菊对着她晃了几下花朵。还用眼角余光看向从自己背后路过的高大身影，余光下只能观察到黑色大衣，在初秋时分这是非常一般的特征。

“啊，哈……我不是小孩子啦！”“我买这些。”

可惜最后让小姑娘有点生气了，不过这正好让她分散点注意力，夏洛特不能让嗅觉上的同类闻到刚才的异样。

微弱得几乎当作错觉，但还是闻到了，不详的铁锈味，血，新鲜的血。

付钱后夏洛特拿着花走进先前那位高大身影出现的巷子。一般人不会沾着血不管就这么在街上走着。如果那个人制造了某位报社编辑朝思暮想的大新闻的话，追踪过去会很危险，没证据也没法去通报给巡警获得协助。还是去可能存在的“现场”看看吧。

光线仅仅照亮了巷子里短短几米，夏洛特往深处走多几步就被阴影所笼罩着。巷子内部没有直接被阳光加热的阴凉空气中，闻不到事件的铁锈味。回头望去，亮眼的大街如同别世，行人完全没有注意到身处暗处的夏洛特。

情况未明确之下，以防万一穿上魔法礼服更稳妥吧……不过也是以防万一，再往深处走些吧，被路人发现会被直接通报的，魔法礼服都是些非常显眼的玩意。就算真有案件也肯定在更深处，现在还有段安定距离。

夏洛特走到了内巷的T字路口，还是没有闻到那异常的味道。自己鼻子失灵了吗？她正疑惑着，一阵穿堂风猛地吹过——闻到了，右边飘来的！

夏洛特往右踏出一步，没有再犹豫，开口小声咏唱。

“天幕之下，流——啊咳。”

脑后突然爆发出剧烈的疼痛，眼前陷入一片昏暗。夏洛特双膝无力地跪在地上，然后身体倒了下去。

石头与泥沙的味道。

相反的方向传来一阵风声，接着是什么东西落地的声音。

是风……啊，被算计了。

夏洛特失去了意识。

海思魔法大学，图书馆。

艾蒂安·卡尔奥兹，捧着好几本书走向阅览区。

他拿的都是魔导技术相关的书籍，这种尖端学府竟然还有魔导的入门书籍真是没想到。啊，这个学院可以兼修其他系的课程，有入门书也正常。

说实话，艾蒂安对魔导技术的了解很浅薄。只知道魔导技术是在传魔率低且稳定的基质上蚀刻回路让魔力在其中流动，利用平面或立体的魔力流动，替代咏唱、精力、仪式、动作等施法要素，施展魔法的技术。

除此之外基质的材质选择、基础的回路类型、魔路干扰……他完全不懂。不过魔导物品的使用门槛很低，输入足量的魔力就行，用是肯定会用的。

海魔大是学生自行预定课程后进场地听课的，也没有定期的测试。艾蒂安不用担心自己浅薄的魔导知识早早露陷，只是毕业前得通过学位认证的考核……是不是对自己的学习能力过于自信了，这里都已经是高等魔法学院了……

算了，先好好学习一学期，实在不行再转系。

艾蒂安的记忆会在需要的时候回忆起相对应的部分。现在回忆起的咏唱与炼金知识已经达到了相当的深度，转系后想顺利毕业还是不难的。

但是前一天还想着到处走走，现在就打算在图书馆读一整天书……不过图书馆是新地方，也算到处走走的范围内。

这块阅览区有四张桌子，每张桌子两侧放了四张椅子。现在已经有三张桌子坐满人了，剩余一张桌子只坐着一个人。

这时走进的艾蒂安发现了一件怪事。有两名学生也是先后来到了这块阅览区，看到那个独自坐着的人后，露出一副怪表情就转身离开了。

奇怪，坐那的是难相处的人吗？但是只是读书的话都一样吧。艾蒂安没想太多，在那个人的对角处坐下。

放书在桌上时艾蒂安看了同桌的人一眼，是女的，低着头看书刘海遮住了脸，穿的应该是斗篷，黑发挺长，看不出来有什么特别的。

但是他听到了邻桌有人咦了一声……难道是什么校内名人吗？

艾蒂安没管太多，坐好后翻开《从零开始的魔导教学》开始学习。

这个阅览区方位不错，早上的阳光正好盖过桌面。字看得很清楚，又不至于纸面反光刺眼。可惜这段阅读时光没法称之为享受，毕竟得把从未见过的东西理解后再记进脑子里，本人也没强烈的学习欲望。

读了三十多页之后，艾蒂安抬头看了一眼坐在对角的人。她还是在低着头专心读书，翻页的速度要比他快上不少，除此之外没什么特别的……她读的书约有四百多页也算是吧，不过那些深厚的书籍资料应该都是这样的吧。

继续……为了方便观察魔力在回路内的流动状态，不需要对回路作封闭处理。至于抗干扰与魔力外溢，可以选择加深回路的刻印深度或者在外侧贴上银箔。加深刻印深度耗材成本较低但对加工精度有更高的要求——

“啊，哈……”

同桌的人小声地吃痛一下，艾蒂安迅速从书中抬头，除了他好像没其他人注意到的样子。

是偏头痛吗？这时她也一手按住太阳穴抬起头来，两人四眼对视。啊，黑眼圈好重，眼神也非常凶恶。

她继续盯着艾蒂安，猛地站起来，椅子腿划过地面的刺耳声音让在场所有人都抬起来头来。

怎么好像被盯上了？艾蒂安毫无头绪。

盯着黑眼圈的她绕过桌子来到艾蒂安身边。一头黑发比原本想的还要更长，长过腰部，快到末尾处用发绳绑起。穿的墨绿色斗篷也是直接包裹了整个身躯。

“你会打架吗？”有些沙哑的声音从她嘴里响起。

“啊，我想想。”艾蒂安确实得想想，好好回忆一下，自列车上到现在他都没想过这方面的事情。现在那对于年轻女性来说有些沙哑的声音就像一把钥匙，打开了一扇门，门后的知识蜂拥而出。

披盔挥剑之徒而已。黑曜石单手魔导剑，不变。白色合金魔导单手盾，绝境。咏唱、短咏唱、断章咏唱。施法动作。剑油材料、剑油配方、剑油调配。魔力调用，魔力流速上限。战中魔力场的宏观解读。常见炼金药物图鉴。剑盾连携技巧，剑盾施法动作技巧。失衡卸力技巧。人体行动原理。四足兽类行动原理。翅型飞行生物行动原理。法术残留的研究、法术残留魔力的再利用原理。魔力的清洗。炼金药物耐受性。中毒应急处理手法。战斗的心理研究。咏唱的孤星。天空之红。湖莲的花香。五四五断章咏唱小节组——

记忆回归的洪水冲击着大脑，这个强度前所未有，之前记忆的恢复都如读书一般自然，现在大脑却被轰得嗡嗡作响，关于战斗的知识储量远远超出自己的想象。

就在呼吸几乎被大脑的剧痛压制住的时候——

“这还要想？那不就是会！”斗篷女不耐烦地说着，抓住艾蒂安的手臂，“来，跟我走一趟。”

拜她所赐，记忆的洪水停歇下来，脑中的头痛瞬间消去了。

“去哪？”艾蒂安的大脑不再作痛但思路有所中断。

“救人。走，给我快点！”斗篷女要拉艾蒂安起来，但是她的力气比她自己想的要弱上许多，艾蒂安在椅子上纹丝不动。

然后艾蒂安自己从椅子上站起来了，毕竟没有什么拒绝的必要，救人也是件紧要事。

斗篷女自然是不客气，拉着艾蒂安无视其他人的目光跑向图书馆大门——

然后她慢下了脚步，气喘吁吁。

这才走了几步啊，艾蒂安一时没慢下来跑到了前头，差点拉倒斗篷女。

“说下地点，我先过去。”

“不，我也要去。”斗篷女从斗篷里取出装有绿色药液的药管势要喝下，艾蒂安根据刚刚恢复的记忆推测是身体强化的炼金药剂。

“现在不要喝，这很浪费耐药性，我抱着你过去，去哪？”

“好，去东站坐特急线去四层。”

也许自己答应了那个调查记者要到处走一遍之后，怎么样都得到处奔波吧。

艾蒂安不由得想着。

醒来后，脑后、脸颊、手腕、脚腕全都隐隐发痛，令人忍不住发出声音试图缓解。

但夏洛特·梅迪斯感觉到嘴上的禁锢后，迅速发动理智阻止了自己任何可能发出声音的动作，连呼吸都尽可能放缓，连眼睛都闭上，装作没有醒来的模样。

嘴巴被贴上封条，双手被绑在背后，双腿被蜷缩起来紧贴身前跟上半身一块绑了起来，夏洛特没去试捆绑得是否牢固，越挣脱越牢固且痛苦的绳结她也是见识过的。

好像被绑成一团后丢进了一个逼仄的空间里。可以非常轻松地闻到浓烈的血味与木板味，感觉自己身下压着什么东西……十有八九是人。

夏洛特猜测自己应该是被跟受害者放一块了，而且感觉不到生命体征……

自己不会落得同一个下场吧。

恐慌一时让心脏剧烈跳动起来，呼吸也快加速到清晰可闻的地步。

冷静！冷静下来！首先观察有没有其他人在这。

沉下心来仔细聆听，虽然极不情愿，但还是听到了极其微弱的呼吸声。

危机仍未解除，可夏洛特还是庆幸自己忍住冲动没有发出声音。

闭上眼睑的视线里一片漆黑，她没有冒险睁开眼睛，毕竟终究不清楚自己是怎么被关着的，兴许现在那个人就在盯着自己，只能继续精心聆听。

数个平稳的呼吸后，两次敲门声后，门轴摩擦的声音响起。

“太晚了，什么情况。”低沉的男声。

“没什么特别的，”随意的男声，“只是初来乍到不认路，买箱子浪费了点时间。”

一响闷声，不太重且不太硬的东西落在木质地板的声音。

“你不会问人？”

“哈？不要引起人注意不是你说的吗。”

“到处走来走去更加引人注意。”

“我观察人群后才决定走哪的，没走错几步路……而且啊，要说引人注意你才是得挨骂的那个人吧。”

“啧。”

“呵，你刚出来就招了个学院狗过来，要不是我反应快，现在我们两个就得被追得满城跑了。哦，你跑得还没我快。”

夏洛特有些火大，嗅觉好点怎么了，狗也蛮可爱不是吗？不过没有快点穿着魔法礼服真是警惕性不足，轻轻松松就被风的小计策晃过也是一点。

要好好反省。

“啧，就衬衣里沾了一滴血……那现在怎么处理那个女的。”

夏洛特打起十二分精神继续聆听。

“她肯定是海魔大的学生，不能杀了节外生枝，毕竟我们就是要潜入那里。”

潜入？夏洛特一激灵，他们要在海魔大动手？

“不过嘛……”

近在咫尺的开门声突然响起，夏洛特的脖子被猛地按住。

“啊！”

她忍不住发出声音，但那个人对此没做出什么反应。

脖子上传来一下刺痛。

“让她安静地离开海思一段日子也是可以的。”

一阵沉重的无力感迅速传遍全身，紧张之下的心跳、呼吸还有思考都在不由自主地放缓。

怎、怎么，又要晕过去了……

在抱着斗篷女在学校奔跑时，两人坐缆车时，在四层两人坐出租马车时，艾蒂安一直都在消化不久前想起来的作战知识。

魔法礼服是轻装盔甲，魔导武器是一把单手剑和一把单手盾。战斗风格偏向于近战，施展法术也偏向于短咏唱与动作施法，很契合这里的风格，毕竟海魔大就是现代短咏唱技术的最大倡导者。不过艾蒂安不清楚自己现在的身体条件是否跟得上，但是跑了这么久都没有太累应该问题不大。

“喝下去，”坐在对面座位的斗篷女从斗篷里取出先前的浅黄色药剂，“给我补充好体力。”

艾蒂安没有客气，接过药管喝了下去。淡淡的酸味，气泡好多……嘴里反出一股浓厚的甜味，这回复体力的药剂，喝下后反而变得有些口渴了。

斗篷女掀起马车窗帘看着马车走到哪了。艾蒂安一路跟着她走到这来，但是除了要“救人”之外什么都不知道，甚至连她的名字都不清楚。

艾蒂安正要开口时，马车路过一间报社。斗篷女看到了路对面的一位巡警，当即开口让马夫停下车来，之后探出身子大声喊道：

“巡警——”

被叫到的巡警一脸疑惑地看着马车停了下来。

斗篷女给车夫付钱后两人下车，巡警也走了过来。

“有什么事？”

“有暴力案件。” 巡警就在面前，斗篷女没浪费力气，只用他能听到的音量说话。

“请问两位名字，身份。”巡警露出腰间的火器，一手捏住挂在脖子的浑白水晶。

“苏珊·克林格曼，海魔大学生。”艾蒂安这才晓得斗篷女的名字。

“艾蒂安·卡尔奥兹，海魔大学生。”

“带路，不要耍花招。”

“抱着我继续走。”克林格曼指示艾蒂安。

艾蒂安抱起克林格曼在前面跑，巡警无言地在后面跟着，三人行在人来人往的街头比起海魔大里更加显眼了。

两三分钟后在一处巷口前，克林格曼发出指示，“停下，放我下来。”

“好。”艾蒂安照做。

“在巷子里面吗？”巡警看了眼昏暗的巷口问道。

“对，”克林格曼点头，“我们要穿着礼服进去。”

这礼服指的显然是允许法师无伤调动大量魔力的魔法礼服，没有礼服就调动大量魔力会直接破坏魔力流经的身体组织。

“你的意思是里面有危险？”

“很有可能。”

巡警想了想说道：“我没有看到事发现场，因此只会通报给上面……事态不允许扩大到街道上，请两位知悉。”他取出火器上膛，“现在可以了。”

“炉火怒火焰火心火。”

克林格曼语调抑扬顿挫、快速且小声的咏唱道。艾蒂安几乎听不清，可是这咏唱词内容火爆得令人印象深刻。

艾蒂安感觉到一股魔力波动，克林格曼头上已经多了一顶老式的尖顶法师帽，墨绿色的斗篷上多了繁复的暗金色纹路。变化不多但是在心里的“存在感”显著许多，这应该就是她的魔法礼服。

跟魔力礼服一起出现的还有一把长枪，枪膛处长长的空槽令人有点在意，枪体下还挂着一把刺刀。

“……”

克林格曼冷眼看着艾蒂安，他才反应过来自己也该穿上魔法礼服了。

“披盔挥剑之徒而已。”

艾蒂安语气平淡地咏唱道。以咏唱、意念、魔力为施法材料，体内的魔力之核将体外的魔力吸入魔力之海，再用投影法越过身体组织连通体外。大量魔力离开魔力之海包裹身体，尔后固化。从外表来看，他已经换成了一套轻装甲，银白装甲的间隙处露出蓝色布料。不止是外表，艾蒂安还感受到了与这套装甲相符的重量感。

除此之外，他左手持白色魔导盾“绝境”，盾上悬浮着天使翅膀的纹路，右手持黑曜石魔导剑“不变”，阴沉无光。

“唔？”克林格曼没有张口，只是喉咙发出声音对艾蒂安表达疑惑。

“怎么了？”

“没什么。”

克林格曼从斗篷取出装有黑色液体的长管药剂，按进长枪的长槽里。

“出发，你在前面。” 克林格曼发出指示，“信号就是在里面的路口处发出的。”

信号？是她要救的人最后发出的求救信号吗？艾蒂安猜测着。

他依照指示在前头拔剑持盾走进巷子。克林格曼右手持枪在后边跟着，左手还取出了一管红色药剂。

在街边众目睽睽之下，换上魔法礼服的两人已经引起了路人的注意，众人纷纷远离此处，没人想要冒着被波及的风险靠近看热闹。

巡警留在巷口盯着两人走进巷子深处，枪口始终对准克林格曼的双脚，挂在脖子上的水晶的白光愈发明亮。

艾蒂安走到了巷内路口处，只看到地上有几束矢车菊，有的还被踩扁了。看不到其他明显的痕迹。

“啧，”克林格曼咂舌，“我左你右，走。”

“好。”艾蒂安应声后刚转去右边，就看到十多米外有人开门跨出一步，还提着一个硕大的行李箱。

两人四目相对，比起艾蒂安，那个人对于此事的意外感要多上一分。

艾蒂安果断地迈步顶盾冲上前去，大喝道：“有人！”

原本面向左边的克林格曼收到提醒后，直接甩手朝面前丢出红色药剂，尔后转身举枪，没有理会身后的爆炸。

“早上的懒觉。”艾蒂安咏唱出一句跟战斗完全不搭调的词。

在现代的短咏唱法术中，有一个面向实战的重要技术——加密。原本标准火球术的咏唱词是：“燃烧吾之心力献出灭敌之火。”发动时间是短，但是实战中固定的咏唱词会非常容易泄露战术意图。加密技术为了掩盖这一点，通过魔导武器与魔法礼服的调整，扭曲咏唱词，让敌人只能在法术发动后才能知晓法术效果。虽然这掩盖法术的作用每种法术只能生效一次，战斗后为了维持加密效果还得再次调整发动过的法术，但这已经足够。

在法术的作用下，一股推力推动艾蒂安飞向走进巷子的人。

那是个男人，身穿马甲，发梢带卷，散漫的绅士模样。他在惊讶之下仍及时做出反应，将行李箱架在身前准备承受冲击，还开始咏唱，似乎要穿着魔法礼服。

那行李箱感觉不到魔力波动，材质看起来也一般，应该起不到什么防护作用，直接撞过去不成问题。

正当艾蒂安这么想的时候，后边传来喊声。

“那是夏洛特！”虽然艾蒂安之前就感觉克林格曼一惊一乍的，但是她此时语气的激动性达到了新的高度。

夏洛特，夏洛特·梅迪斯？那个调查记者？她在这里？在行李箱里！？

艾蒂安没时间转用反手持剑，也没有时间咏唱防御加强和痛觉弱化的法术，只能用盾的下部尖端用力砸向地面。这一下阻止了他冲向行李箱的势头，但是也因此失去了平衡，跌倒后滚动了几圈撞在墙上。

刚回来的知识还没融会贯通啊。对于这愧对自己原本战斗知识储量的表现，艾蒂安这么想着。

巷子里相当狭窄，克林格曼在艾蒂安摔倒后才有机会进行射击，打出一枪黑色的液体子弹后，便以白刃战持法迫近马甲男，同时喝下身体强化药剂。这种环境下她没法进行长枪支援。

那黑色的液体子弹一触碰到行李箱表面就迅速膨胀变成粘液块，分出许多黏细的丝线，丝线在重力作用下落下粘住地面，再聚合变粗，从地面用力拽住行李箱往下拉。

马甲男从克林格曼的喊声和艾蒂安规避行李箱的动作，看出他俩的目标就是箱子里的学院狗，名字叫夏洛特？这家伙多半已经听到了自己要谋划潜入海魔大，多嘴坏事。这样就不能任由他们带走行李箱，并且还得尽快撤离，不久后警察应该也会过来，到时候就跑不掉了。

马甲男穿着上魔法礼服，腰间长出了绿色的翅膀。用力扇动翅膀对抗拉住行李箱的粘液块，行李箱被彻底粘在地面的话就真的拿不开了。

此时一位壮汉从屋子里冲出，协助马甲男抓住行李箱，粘液块有几分落败之势。

不过艾蒂安已经重新站了起来，一剑挥向马甲男。马甲男急忙放开行李箱，来不及唤出魔导武器，只得双臂挡住剑击。魔力礼服就算消耗了相当的魔力，因为不是专门的防护法术效果，也无法彻底阻挡剑刃划过身体，几滴血跟着剑势飞溅出来。马甲男因此还后退了数步。

克林格曼也冲了过来，刺刀刺向壮汉，试图让他放弃行李箱。

壮汉仍然托住行李箱往上提，扎起马步大声喝道：

“天雷咆哮震天撼地！”

咏唱与雷相关，可身上却燃烧着火焰，同时爆发出猛烈的冲击波。

克林格曼和马甲男直接被冲击波吹飞。意料之外的热风拂过眼前让克林格曼一时睁不开眼。艾蒂安看着被自己击退的马甲男再飞过来，用盾从侧面接住他同时抵挡冲击波，再往外甩盾，让他飞离行李箱。

火焰令黑色的粘液块弱化，壮汉得以带着行李箱挣脱开粘液块的控制。

忌惮于壮汉可能会用行李箱当盾牌，艾蒂安也只能用盾牌来拍向壮汉。

正如艾蒂安所料，壮汉抓住行李箱把手把箱子抡过来。壮汉身上的火焰已经消退，可没有魔力防护的行李箱已经有烧灼的痕迹，之前的冲击波也不知道对里面的夏洛特有什么影响，不能再冒险让其承受冲击。艾蒂安双手放开剑与盾，让这两个魔导武器回归魔力之海，用力抱住行李箱一脚踹向壮汉。

“海思特急线。”

一句咏唱后，艾蒂安踹出去的脚猛然加速击中腹部。他现在脚上穿的可是铁甲鞋，但壮汉只是咬牙就撑住了，紧接着一记扫堂腿让艾蒂安失去平衡。艾蒂安抱住行李箱倒在地上，戴着头盔的头狠狠撞在墙上，脑袋嗡嗡作响，好歹没让行李箱直接受到冲击。

见艾蒂安仍紧紧抱着行李箱，壮汉放开行李箱，一脚抬起准备踢向艾蒂安的头。

此时一个球形药罐砸中壮汉的头，药罐容器如气泡般消失，里面的内容物遇到空气反应变化成一个略大于人头的雷球。遭遇电击的壮汉精神恍惚脚下踉跄了一下，还是稳住了身姿。

那是克林格曼丢出的，受到冲击与眼部灼烧之下，她一时之下难以精准射击，丢个投掷物还是能做到的。

“警察要来了！”爬起来后跑过来的马甲男大声喊道。

听到警告的壮汉没再管艾蒂安和行李箱拔腿跑向马甲男。

艾蒂安与克林格曼这次来的目的是救人，将行李箱留在己方手上就算是达成一半目的了。艾蒂安把行李箱往克林格曼那边放下，靠着墙撑起身子看向克林格曼，只见她恢复了状态举枪对准壮汉，脸上一片盛怒。

“做好一切准备还是实验失败。”

艾蒂安一时有点分不清她这表情，是因为她自己说出的咏唱词让自己想起不好的回忆，还是因为友人（应该是吧）被别人抓住而震怒。

数发子弹接连不断地从艾蒂安眼前飞过，红色的轨迹仍残留在眼膜之上。之后是数声爆炸与闪光，火药味中艾蒂安还感觉到了强烈的魔力波动，甚至听到了几块砖块掉落的声音。

如果不是夏洛特在敌人手上，整条巷子都会早早陷入炮火之中吧……

不知道效果如何，正当艾蒂安这么想着的时候，隐约听到了什么异样的声音，但是突然出现的魔力反应对于他而言比起听不清的声音更加明显。

条件反射一般判断出魔力反应的方向后，艾蒂安立刻唤出且举起盾牌——

一束绿光闪过，但是艾蒂安完全没有感觉到有东西撞击到盾牌上……幻术？

思路一时停滞之时，盾牌之后的身前再度亮起绿光，伴随着巨大气压，风暴诞生。

那之后艾蒂安只能感觉到不少魔力被魔法礼服消耗掉，自己飞入空中，眼前景色一阵变换后撞到了不知道哪面墙上，头部又是遭到重击。

最后在模糊的视线中，艾蒂安只看到转身面对他的克林格曼，还有远处应该装着夏洛特的行李箱……看起来没有被刚才的风暴波及到。

那个法术附带穿梭效果真是没想到，单是用身体挡住的话都会让行李箱直接承受风暴的威力。

……

现在这样还行。

安心的艾蒂安闭上了眼睛。

又是一个夜空，又是一天快要结束之时。

一栋公寓的天台上，莉莉安·里克瑞格一曲方落。

今天也就唱了这一曲而已，莉莉安想着，一曲就够了。

现在实在有些疲惫，白天都在招新会会场工作，并且还说了一天的话，再不想开口了，对嗓子也不好。

今晚到天台后，莉莉安在夜晚的冷风中等了好一会，都没有见到昨晚的来客。

自从自己跨洋抵达这个国家到现在，那个人是第一个听众吧。

在祖国的时候她从来不缺所谓的听众……父亲、母亲……还有很多很多人。

不过父亲还有其他“很多很多人”都不大在意她唱的如何，只在乎那作为附赠品的力量。

所以莉莉安不明白那个人为什么昨晚听她唱了这么久。他既不知道那力量，也不像母亲那样在乎歌曲的韵律、情感、故事、技巧……

他那时候的笑容现在仔细想想跟自己大概完全无关，在聆听的时候面无表情全无反馈，甚至莉莉安都无法确定他是否又在听。

可他确实是莉莉安在这里唯一的听众，无关其他，只是听着莉莉安唱出的歌。

不过那也成为“曾经”了吧。

正如莉莉安·里克瑞格曾经的名字。

莉莉安·莱安·里克瑞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