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新闻客户端 陈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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岁月如水流淌,烽火连天燃烧,资料无情湮灭,文化一时断档。诸暨,这个秦始皇二十五年(前222)设置的第一批行政古县,虽然从未废止,但也逃不过竹帛烟销的笼罩,文献史料散失严重,即或连秦汉时期“县级领导”姓甚名谁,几乎都灰飞烟灭。
现在能查到的最早诸暨县令记载,是东汉浦江人张敦,这还是从宋濂《浦阳人物记》转录而来。其次就是三国时期(220-280)的诸暨县长陆凯。陆凯(198-269),字敬风,出生在东汉时期,为吴郡吴县(今属苏州)人士。
陆逊画像。CFP。
陆凯的族叔是大名鼎鼎的吴国丞相陆逊。陆逊当时以大都督身份,火烧连营七百里,导致刘备身心俱疲,白帝城托孤后,撒手归西;而石亭之战,陆逊身先士卒,以少胜多,击溃曹魏军队最高统帅曹休十万大军,使曹休不治而亡,吴国威名大振,孙权称帝。陆逊也因战功卓著拜吴国丞相。
汉代推行以举孝廉方式选拔官员,即一种由下向上的人才选拔制度,主要科目为“察举制”。特别自汉武帝开始,“察举”成为入仕的一种正途。按照现在的话,这是一种推选考察制度。在风清气正的年代,诚不失是一种有效的选拔人才方式。而广为人知、影响深远的科举制是隋唐兴起,余韵流波至今依然。
陆凯就是以“举孝廉”方式被选中,并在黄武年间(222-229)外放,第一个官职是永兴(今萧山)县长,在萧山任内,他体现出才干,然后升迁到诸暨任县长。
陆凯画像。
诸暨是个大县,容易出政绩,陆凯也确实能干,把诸暨治理得井井有条,百姓称道,史书谓其“有治绩”。正因为如此,朝廷又任他为建武都尉,在从政的同时可以领军。由此,陆凯军政一身兼,地位明显上升。
因为陆凯有文才武功,中枢再升他一级,任命为儋耳(今属海南)太守。陆凯秉乃祖名将雄风,将文武双全的本领展现得淋漓尽致。先与聂友一起率军扫荡朱崖和儋耳二郡(均在海南)地方武装;其后率军到湖南零陵讨伐山贼陈毖,将其击败后,升任巴丘(今湖南岳阳)都督;进而千里跃进赴寿春(今属安徽),平定文钦部叛乱。
纵横捭阖,攻无不克,战无不胜,尽显文武皆备风采。更为难得的是他统领军队时,还与书为伴,手不释卷,从中汲取力量。
吴景帝永安元年(258),陆凯改拜为征北将军,遥领豫州(今属河南)牧,朝廷认为担子还要加重,又让其出任征西大将军,督察巴丘军事,实领荆州(今属湖北)牧,进封为嘉兴侯。官职层层加升,既有实职也有虚衔,风头劲健,无出其右。
吴景帝孙休病逝后,孙皓继承吴国皇位。把陆凯升为左丞相,是名副其实的出将入相了。
陆凯为人正直不阿,表疏不加掩饰,且以敢谏闻名,试举几例。
吴帝孙皓有一个怪癖,百官入朝觐见时,不让大臣们直视自己,因而众臣讲话议事,不敢抬头,但对这种怪像又没人敢发声。
陆凯闻知后犯颜进谏:“君臣之间不应有互相不见面、不相识的道理。万一发生不测时,大家不认识您,到哪里去找寻您呢。”这番说词张驰有度,有理有节。自此后,孙皓允许大臣们与他说话时互相对视。
还有一次,孙皓心血来潮,将都城从建业(今南京)迁都到武昌。扬州百姓感到对都城的供给,要逆流而上,不堪重负,导致人困马乏。陆凯又直谏孙皓,不应迁都,应倾听民声,这样既可减轻负担,国力亦可增强。
中国国家版本馆中央总馆,《三国志》65卷,明毛氏汲古阁刻十七史本。CFP。
《三国演义》第一百二十回,对陆凯的进谏有引用,现实录如下,有兴趣者可细细品味:
“今无灾而民命尽,无为而国财空,臣窃痛之。昔汉室既衰,三家鼎立;今曹、刘失道,皆为晋有:此目前之明验也。臣愚但为陛下惜国家耳。武昌土地险瘠,非王者之都。且童谣云:宁饮建业水,不食武昌鱼;宁还建业死,不止武昌居!此足明民心与天意也。今国无一年之蓄,有露根之渐;官吏为苛扰,莫之或恤。大帝时,后宫女不满百;景帝以来,乃有千数:此耗财之甚者也。又左右皆非其人,群党相挟,害忠隐贤,此皆蠹政病民者也。愿陛下省百役,罢苛扰,简出宫女,清选百官,则天悦民附而国安矣。”
对于陆凯的直谏,孙皓很不高兴,感到难下台阶。不过将国都迁返建业的忠言,还是听进去了,减轻了百姓的负担,平复了众臣的怨愤。
建衡元年(269),陆凯病重,孙皓派中书令询问陆凯有何遗言交待。在临终前,陆凯对国家依然忠心耿耿,指名道姓一一讲出孙皓身边之人,哪些可用,哪些要防。一句话,要他远小人、亲君子。然孙皓昏庸,吴国也病入膏肓,没有多久就亡国了,尽管是“三国归晋”的最后一国。历史潮流浩浩荡荡,大概就是如此吧。
陆凯的事迹载入陈寿的《三国志》人物传,且篇幅不小。陈寿评价:“陆凯忠壮质直,皆节概梗梗,有大丈夫格业。”著作有《吴先贤传》《太玄经注》等。
回望诸暨秦汉以后的历史,从县级领导到朝廷出将入相的,陆凯应是第一人,其后唐宋时代入阁称相、指点风云的还有丘丹、王琚、裴均、吴处厚等等,但不管如何,陆凯是既开风气又为先的标志性人物。
(本文主要参考资料:陈寿《三国志》《嘉泰会稽志》《国朝三修诸暨县志》《三国演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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